中产阶级陷阱显露端倪?
近日,一篇名为《成都小区里的阶级斗争》的文章在网络平台上流传甚广。
文章大意是,成都攀成钢万科金润华府一自称年收入50万以上的业主(文章作者),为争夺成师附小望江校区优质教育资源,写该文联合片区内另外两个楼盘的业主,抵制“年收入50万以下,无金钱也无权利”的低素质楼盘(锦东庭园、致瑞雅苑,可能是几个“省直机关”的福利房,居住的多是学历比较高的年轻人)业主孩子与自己孩子同校。
而另一阵营的檄文则质问道,“望江小学用地是省级机关的地,学校是省级机关出钱修的,说直接点就是锦东庭院、致瑞雅苑的业主出钱修的小学,你们金润华府一分钱没出凭什么来读这个小学?”
望江小学附近有十多个楼盘,这些楼盘的家庭数量可能超过1万户,而这个小学每年级只招收四个班(200个学位),入学比例仅有1/500。也就是说,500个家庭争夺一个学位。因此,不难理解此事件中多个小区互怼了。
一方阵营有钱,另一方阵营有被尊重的“社会地位”和体面的收入,都可以称得上中产阶级。在同一阶级内部本应是惺惺相惜,却拔笔相向,产生了“阶级内部斗争”,可见争夺优质教育资源已经到了一个极其残酷的地步。
清华大学教授李强对各阶层进行划分的标准是“社会经济职业地位指数”,以“社会地位”来区分,收入、工作、声望甚至权力,都可以是一个因素,而不是以单纯的收入来定义中产阶级。
从传播学来看,这一事件具备中产、教育、阶层等社会敏感点,难免吸引眼球,引发围观。但从本质上看,这场“阶级内部斗争”折射出中产阶级的人格分裂特征,以及向下滑落的焦虑感。
在一定意义上,当下真正的中国人,实际上是川剧中的“变脸人”。同一个人身上对立统一着看似撕裂的价值观,看似不可调和的冲突,毫无违和感地并行不悖。
一边以马云励志希望快速成功,一边学星云之道希望保持心灵平和;
一边希望陪孩子成长享受家庭生活,一边争上位争业绩当加班超人当商务狗;
一边内心端正自视清流,一边适应潜规则随波逐流;
一边想悬崖勒马,一边又欲罢不能;
一边用成功证明自身价值,一边又觉生命脆弱万贯身家终虚无;
一面开导别人看开一些,一面告诫自己时不我待……
马云和星云,是时代的两个钟摆,中国人就在这两个极端间摆荡。而社会的运行也拥有两套矛盾机制。
中国人都得给自己安两套操作系统:一套体制内,一套体制外;一套西医,一套中医;一套学校教育,一套自学教育;一套忍辱,一套自强;一套奴才主子,一套人人平等;一套规则,一套潜规则。
”正因为如此,成都小区的中产阶层一边鄙视高学历低收入的“低素质业主”,同时另一边给孩子争取优质教育资源,让自己的孩子接受高等教育,这种背离可以用“两面人”来解释。
从更深刻的角度看,“成都小区里的阶级内部斗争”反映的是中产阶级内部为了避免滑落而发生的一次踩踏。
在人们讨论“中国阶层是否固化”时,有人调侃说:“谁说阶层固化了,向下的通道可是永远打开着。”由此道出中产阶级焦虑的症结,即害怕被队伍抛在后面。
从数据上看,中国的上层人口比例为5.62%,中产层为19.12%,下层为75.25%。在这差不多20%的中产阶层中,有73%的人处于和下层接近的过渡、边缘状态。
换句话说,有超过七成的中产阶级,随时面临着滑落到下层的危险。
概而言之,也就是陷入中产阶级陷阱,即微观阶层概念上的中产阶级焦虑、流失甚至“坍塌”。
麦肯锡测算,中国家庭年收入在8万至30万之间的为中产。虽然中国中产人数仍在快速增长,从1980年代几乎零增长到今日的2.25亿人,据预测2020年将增至近3亿人,但中产内心的恐慌与日俱增。
“跑不赢房价”、“跑不赢通胀”,还有深不见底的教育、养老费用,这种“跑不赢”,形象地道出了中产阶级日常生活的姿势,他们一直在奔跑,一直在被某种洪流挟持着,他们害怕丧失增加财富的机会。不仅如此,中产阶级还面临资本市场的“绞杀”,收入增长可持续性堪忧。
其实不止中国,全世界的中产都在消退。
麦肯锡调查显示,相比1993-2004年受下滑冲击影响的中产仅1000万,占比2%,2005-2015年全球25个发达经济体70%的中产家庭收入下滑,影响人数暴增到5.4亿。
美国中产同样在这场危机中损失惨重,不仅1/4收入化为乌有,中产家庭占比也从1960年代的61%,1970年的58%,降至如今的47%,被视为美国社会本质之变。
当新经济登上历史舞台,劳动逐渐不再是创造财富的有力手段,连资本也开始让位于创新,更为稀缺的后者令富者越富、贫者越贫,这已成大势所趋,1:99取代二八定律,成为财富划分的边界。因此,在市场经济意义上,中产消退已是难以回避的悖论。
说到底,市场经济越深化,马太效应越强,最终老百姓只能被边缘化。这是中国跨越市场经济临界绕不过去的,恰恰意味,美国的今天可能是中国的明天。
中国势必经历这一中产阵痛,而中国中产“未富先衰”,尚未壮大就已备受煎熬,将造成整个社会焦虑,以致中国中产犹如开在沙土上的花朵,盛景难却,奈何虚幻一场!即便中国中产硬件达到欧美标准,但内心修炼未成,也跨越不了该陷阱。
就是欧洲的福利模式、美国的自由市场都解决不了中产危机,更何况,中国的特殊性还在于,一亿人像欧洲、两亿人像亚洲、十亿人像非洲。就此而言,中国显然无路可寻,只能靠自己走出“第三条道”。
毕竟中产是社会的稳定器,安抚住他们关乎中国未来,或以公平分配治本、或以“断舍离”治心,但归结于当下,关键仍在于如何勾兑新老经济,解决中产阶级扩大的产业基础,同时缓解阶层矛盾、打通晋升通道,让中产心中有梦,挥洒创新而无后顾之忧,那么“中国梦”也就真有奔头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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